“商贾大者积贮倍息，小者坐列贩卖，操其奇赢，日游都市，乘上之急，所卖必倍。故其男不耕耘，女不蚕织，衣必文采，食必粱肉；无农夫之苦，有阡陌之得。因其富厚，交通王侯，力过吏势，以利相倾。”

　　晁错的大意是，商人做生意本质上是一种“投机取巧”的行为，当你越需要某件东西时，他们也就越要抬价。他们不用像农民那样下苦力，却可以吃穿比农民好得多，如此一来，大家都去经商了，谁还去种地，不种地国家吃什么，那整个社会就乱套了。

　　而最要命的是他们会拿着这些钱贿赂官员，然后再通过官员为自己开后门，这样就可以把花出去的钱成倍地给捞回来。最终会腐蚀整个体系，扰乱社会秩序，影响国家的长治久安。这就是古代重农抑商的主要原因。

　　晁错这一套跟商鞅变法的奖励耕战很像，他本人也是个既知法家也知儒家的政治家，因此深受文景俩帝信赖，但也得罪了一大帮子人。在晁错被弄死后，到了武帝时期，刘彻为筹措粮饷、打击腐败，搞了一套“算缗（min）告缗”制度。

　　所谓“算缗”就是收财产税，把商人从农民身上剥削来的财物统统收归国有。但是古代和现代不一样，古代商人流动性很大，动辄就卷款跑路了，不像现在税收都有账可循，银行流水记得清清楚楚，只要有跑路倾向直接可以冻结。所以，刘彻为了弥补这一点又搞了个告缗。

　　告缗就是谁都可以举报那些偷税漏税的商贾，而且举报之后，若真的查处属实，罚没的财产直接分给举报人一半。当然这样的一种情况下不可避免会产生小人，因人性摆在那里。要不然，自古敢开风闻言事的君主没几个的。

　　在古代，搞告缗这一套没啥问题，因为古代商人地位低，谁家女儿要是嫁给个商人是要被嫌弃的，要是嫁给个戏子那估计就是扫地出门了。那这一套在现在可行不？这得看在哪，用在什么地方。

　　就拿大漂亮来讲，为了反腐可谓是绞尽脑汁，但搞到最后都不了了之。为啥？因为在西方世界，腐败其实是一种常态。西方世界本质就是资本主导，像竞选州长议员总统啥的，没有钱根本寸步难行。候选人必须要拿点实际的东西，否则人家凭啥稀罕你。这要是放在中国，不光是你后半辈子在“铁门”里，就连你的子女也得沾光。

　　美国政界这样搞，选民们也见怪不怪了，但别的方面你不能这样明着干啊，尤其是与选民生活品质直接相关的，比如作为美国经济重要台柱子的医疗产业。

　　美国医疗产业的腐败不只是医生拿回扣这么简单，而是整个产业链都败掉了。从上游到下游，从里到外，就算是你在医院开个小超市、大食堂都得花钱找关系。他们不怕上面查到自己头上，因为他们有人。一旦被查就是科长找院长，院长找州长，州长找议员。议员找华尔街汇报，能不能管管你家总统？于是，奥巴马“医改计划”出师未捷身先死。

　　当然，虽然奥巴马失败了，但不代表着美国没有努力过。美国曾针对医疗回购采取了一系列措施。比如《医师自我推荐法案》《虚假索赔法》《反回扣法案》等明文规定。

　　美国医疗吃回扣最早追溯到20世纪初，当时一些医疗器械公司和药厂为了快速打开渠道，另辟蹊径直接给医生送钱，以让他们给病人看病时使用自己产品。到了60年代，吃回扣已经蔓延到医学研究生物实验室，甚至是影像中心也要造假。

　　于是，美国人到医院看病，就演变成了小病拼命验血，大病忽悠开刀，绝症得吃特效药…当然，最让联邦政府愤怒的还不是吃回扣，而是吃回扣+骗取国家医保。在美国有些专业医院病人少，比如看牛皮癣的，整形的，甚至割包皮的，直接到小巷站街拉人去住院。朋友，要不要赚点外快伐？

　　2018年，美国公布规模最大医疗欺诈案中，其中124名被告就通过支付回扣的方式，非法招募患者，这里面涉及医生、药剂师、医代、甚至是护士。这些人联手进行“欺诈式”尿检，进而向国家索取超过1.06亿美元的药物滥用治疗费用。据美执法人员估计，美国每年被违规套取的医疗保险资金总量可达10%。2022年美国的医疗保险支出预算为1.3万亿美元，是中国的18倍。一旦腐败，可想而知会发生什么。

　　为了杜绝腐败，美国政府曾颁布了一系列的法律，比较著名的就是我前面所列举的那些，但法律从来就是约束君子的，小人该咋样还咋样，何况在金钱面前，人性的劣根性被无限放大，坐怀不乱的实属凤毛麟角。既然自律没用，那就只能靠他律。如何他律？学习中国君主搞“告缗”。

　　美国开国大佬们在签署《独立宣言》之后，就通过了第一部保护举报人的法律——《欺诈声明法》，这部法律明确规定政府可以替吹哨人请律师打官司。以此来为吹哨人解决后顾之忧，鼓励内部人士，检举公司同事和企业的不法行为。标志性的案件有09年23亿美元的辉瑞案，13年30亿美元的葛兰素史克案（含中国区行贿案）。

　　即便如此，打击报复也不是没有。美国独立战争时期海军第一舰队司令官伊塞克·霍普金斯被手下举报后，直接将吹哨人告上法院，要不是一帮开国大佬护着，估计早就被反捕了。于是为了保险起见，后来美国又专门成立了药品福利管理，企图从核心入手，只要控制好药品涨价，你就没有利润空间，但结果是管理局自己被拖下水。

　　主要有两个原因，一是高度市场化；二是医疗产业链太长，参与人的太多。美国是资本主义国家，人家讲究的就是高度的市场经济，而钱经过的人手多了又容易出问题。所以，在美国腐败是没办法避免的。那对咱们如何？

　　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，新中国的医疗资源非常稀缺，然而我们又是一个农业大国，拥有世界上最多的农民，如何保障农村看病难问题？毛主席等人想出了一招，那就是在全国农村推行“赤脚医生”。

　　所谓赤脚医生就是既上得了病床，也下得了田地，只要村民需要，有求必应。在过去的山村，每个村至少有一个赤脚医生。这些人中，有拜师学艺走马上任的，有医疗世家代代相传的，有经过短暂培训上山下乡的，他们的最大特色就是不管多远，都亲自上门，遇到家庭困难的甚至不收费用。

　　第二，大幅度的降低了农村新生儿死亡率、小孩夭折率，直接从30%，下降到3.7%；

　　第三，把我国人口平均寿命，从六十年代的43岁，提到到了八十年代66岁，农民寿命上去了，整体寿命也就上去了。

　　赤脚医生创造的奇迹，直接让联合国卫生组织都前来顶礼膜拜。由于赤脚医生是一对一看病的，看病过程没有复杂手续，也就没有回扣可言。所以，如果说这样一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地方能限制腐败，那此地一定在东方。

　　他说，这个山沟里的党质朴廉洁，官民关系水融，还有上上下下饱满向上的精神情况，与重庆的腐朽堕落截然不同。

　　但自古打江山容易，守成难。所以在解放战争结束前夕，毛主席提出了“进京赶考”，为的就是让大家不忘延安时的初心，不过即便这样，还是出现了腐败，那是因人性摆在那。其实，打击腐败并不难，难的是如何在人性的基础上，建立一套可以限制腐败的制度。

　　就拿我们的医疗改革来讲，咱们不是没有努力过。曾经喊得最火、最久的“停止以药养医”就是最好的证明。药房托管试点了十几年，但还是以失败告终。之后的取消药品加收，成立国家医保局，推行国家药品议价联采。这一切都是为降低老百姓的医疗支出。

　　国家很清楚，要想真正解决医疗难题，反腐只是浅层次的，关键是必须要探索一条既能让医生得到合理的报酬，尤其是优秀医生，又能让老百姓看病少花冤枉钱的制度。那为什么现在大力推行医疗反腐，就为了在外部环境如此严峻，内部环境也不太乐观的背景下，减少老百姓的支出，切实保障民生，为马上就要来临的最低内循环做好保障。

　　最后，大家必须要认识到，医疗改革绝不是随随便便的，正如当年明月在《明朝那些事儿》中所讲的那样，一旦搞坏了，千千万万人的饭碗直接不保。而一个系统之所以还在运行，一则因为其还能用，二则还没有更好的系统代替。

　　不过，我依然相信我们的祖国会秉承“路漫漫其修远兮，吾将上下而求索”的精神，找到一条能解决医患矛盾的道路。（完）